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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说
文/焦雨行
甄兴旺是同德镇出了名的好小伙。他有一辆东风大货车，街坊邻居谁想捎人带货，只要顺道，他总是有求必应，嘴边的话便是“没啥说”。即使是异地生人有求于他，他也总是“没啥说”。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好人，好心，竟然也会有得不到好报的时候。这次他才真正弄了个“没啥说”。 这天，兴旺往夜长坪矿山送坑木，回来车放空。翻过一道梁进入水泉凹村口就被人招手挡住，原来是镇上敬老院的会计在这儿买了一副棺材，想让他顺便捎回去。车空着，又是对门邻居，没啥说。装上棺材，会计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掏出一盒黄金叶，拉开金腰带，抽出两支点着，往自己嘴上扎了一根，又给了兴旺一支，剩下的就大大方方地扔到方向盘前面令人瞩目的地方。车到岗沟垴，又有俩人站在路边招手。走近一看，不是旁人，一个是村长，一个是县公路段收养路费的老张的小舅子。没啥说，脚踩刹车，手摘档，兴旺把头伸出车窗外笑脸招呼：“下边坐一个，上去一个。”年轻懂事的老张他小舅子自然就上去站到车厢里。大概走了三五里地，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时大时小，雨绞着风落在身上真不是个滋味。这家伙看看棺材，灵机一动，掀开盖儿钻进去后，又将盖儿挪严实。人该倒霉时，凡事都会加劲儿往一块儿遇。这不，离镇上只剩下十几里地，眼看顺顺当当就要到家。不料车到斜坡根又遇上了一个求助的人，就是这个人给他招来了滔天大祸。透过雨刷不停地刷过雨水流淌的挡风玻璃，模糊中只见一个被雨淋得像落汤鸡似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被包，站在又窄、又陡、又滑的路中间向他拼命招手。别说甄兴旺平时脾气特别好，但遇着人站在路中间挡车，他的头顶都会冒出火来。他减慢了车速，禁不住骂到：“不要命的死鬼！”等车完全停稳便吼道：“不要命啦，站一边去！”谁知那妇女不管他怎样吼骂，只是苦苦哀求搭车。磨蹭了一会儿，加上坐在身旁的村长为她帮腔，他也就默认了。那妇女从车尾爬上去，蹲在那里抱着被包，还得抽住一只手扒住车帮，风雨交加，颠簸摇晃，确实不好受。她看见棺材，计从心来，想把被子塞进棺材里面。汽车走完山路，在平坦宽阔的公路上飞速前进，远远地已经能望见镇上的电视转播台了。钻在棺材里的那个家伙不知道刚才车停了一会儿是干什么的，也想透透气儿，看看到了什么地方，便两手向上“咯噔”一声把棺材盖挪过一半儿。这时，那妇女也正准备往棺材里塞被包，却见棺盖突然自开，并且还有一个人正从里边起身想出，吓得“妈呀”一声蹦了起来，慌乱之中稀里糊涂地被甩下了汽车。钻在棺材里的那个家伙见有人甩下了车，便不顾一切地扑到前车厢，用拳头使劲儿捶打着驾驶室顶，撕心裂肺地喊着“停车！停车！”
车停了下来。当甄兴旺问明原因，下车看到路上那半死不活、一声不哼的人，脸都气白了。等到几个人把那妇女塞进驾驶室，他才神经质地嘟嚷了一句：“这 ——没啥说。” 经过医生的奋力抢救，虽说没出人命大事，但伤者左腿骨折，需要一大笔的开支，最后吵定由老张他小舅子承担。日子一天天过去，庆幸之余，甄兴旺心里总有点不安。果然，越怕越有事。就在那妇女出院前两天，县法院忽然下传票唤他。他觉得实在冤枉，找律师，托熟人，使尽全身解数都无济于事，最终这场车祸的责任还是完全划给了他。有人说这不公道，有人骂坐车人没良心，无论人们怎么议论，甄兴旺却总是那么一句沉甸甸的话：“这——没啥说！”从此，同德镇上也就多了一条歇后语。大家遇到不必争议的事，便都会脱口而出：“西头的兴旺——没啥说！”
注：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焦雨行，1975年毕业于洛阳师范，中学高级教师。一生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热爱学生，热心绘画，退休后辅导学生的美术作品，近40幅作品获得国家级金银铜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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