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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张
文/烟花三月
太阳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到山后面去了，今夜天好像比平常黑的也格外要早。
在离村庄不远的一个孤零零的土堆前，老张呆呆的坐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古铜色略带苍老的脸上，把他的脸照得斑驳迷离。不知不觉小张成了老张了。
零乱的头发被风一吹格外的零乱，那外套也被他慌张的扣错了一个扣子，前后不搭。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阴暗的面孔好像愤怒的能拧下水来。想起一个小时前和婆娘吵架的缘由，他就满腔怒火。那个婆娘恶毒的声音到现在好像还在他耳边嗡嗡，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多灌了几盅“马尿”才口无遮拦，把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一段未了的情缘；一段在他感觉神圣不可侵犯的初恋。就这样口无遮拦给那个恶婆娘给抖搂出来了！这才惹祸上身，饭也还没吃上几口，就被那个恶婆娘一气之下给赶了出来。唉！啥时候这婆娘怎么变的这么厉害？而且还是蛮不讲理？她刚和自己结婚时可不是这样的，她也说话细声细雨，见了外人也会脸红，看见老鼠，夜里有响声也会吓的往他怀里钻……他想想都头昏脑胀，真感到自己老了，力不从心！差几个月才五十岁，可怎么眼也发花，腿也发软呢？也怪自己心里不爽，那件伤心事压得他几十年都喘不过气来，老是感到心口窝疼，常常用酒麻痹自己，这才把身体折腾的一日不如一日。想想年轻时候，唉！扯远了，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瞅瞅眼下没地方可去，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更不想让外人知道看笑话，家丑不可外扬永远是个正确的理。况且是有多的是嫌天下不乱的人。
每次和婆娘吵架后，他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无论是他高兴了，还是生气了，他都要来这里坐坐，把内心话唠叨出来，气也顺了，心情霎时就好多了。多少年了？快三十年了吧？他在心里自问。咪起眼睛在脑中使劲的回想。三十年了！他终于想起就从嘴里咕噜了一句。他妈的！这时间也真是不抗混。他想起了土堆里的那个挚爱，那个初恋，那个说好了陪自己一生一世的，陪自己到老的，可说好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他自言自语问自己又好像问土堆里的那个她？他陷入了对初恋那件事的漫长回忆中。
那个长得娇小玲珑的女孩，瘦弱苗条，头发发黄，皮肤发黑，好像极度的营养不良，也难怪当时那个年代生人都一个模样，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来的营养？他和她那个叫小琴的女孩两家相距不甚远，同村不一个队，是自己一见钟情。瘦怎么了，黑也没关系，我们愿意。两个人开始偷偷摸摸谈起了恋爱。
那时生活枯燥，物质贫瘠，也不像现在开放，在大街上旁若无人搂搂抱抱的。那时最大的娱乐就是去各村或乡镇的露天电影院看电影，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看电影成了他们俩在一起最开心最高兴的事了，每当太阳落山，山村的夜晚黑的也快，匆匆吃过饭慌忙撂下碗，就兴奋的跑到她家门外，一个无人能瞅见的角落处，等待她的倩影出现，一声口哨声，她就略带羞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有时可能无法脱身，或许家里人都在，不一定在他哨声后立马出现，有时等待是漫长的，可是他愿意等，为她。等到后的欣喜若狂，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拉起她的手就一溜小跑……
这样的甜蜜的日子好像也太短了，一不小心，闯下弥天大祸，都怨自己把持不住，小琴有了身孕，小琴忐忑不安，容颜失色，他也吓得木呆呆的，脚步蹒跚沉重。她让他回去和父母商量此事，光明正大的明媒正娶。这本来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后面的结局谁也没料到，他那个倔强如倔驴的父亲听闻女孩怀孕的消息后，竟是大笑，笑的是眼泪鼻涕一把，笑的让他惊诧父亲的反常，也让他很是不安，笑过之后，他父亲说：“爱嫁不嫁，没有彩礼，不办桌席，正是想瞌睡没枕头呢”。这是他父亲的原话。就是正发愁彩礼呢。谁料想……他张口结舌，左思右想，竟不知道该怎样张口把父亲的意思带给那个他爱着的女孩？他苦苦哀求父亲，他甚至是向父亲保证：让父亲先拿钱出来，算他借父亲的，到婚后他出去打工赚钱偿还父亲。可是父亲就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他乞求的目光看向了可怜的母亲，母亲眼光闪躲。也是，母亲在父亲眼里也是可有可无，在家里也没有话语权，父亲在家里一言九鼎，打个喷嚏就能让可怜的母亲吓得一哆嗦。看来家里是没有指望了，自己当时也不过刚二十，也挣不来钱，面对这样的事也是头一次经见，免不了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能和心爱的女孩实话实说了。希望得到小琴的理解，看怎么样才能妥善解决这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也没想到，俩个人商量了半天，小琴态度很坚决，还是坚持明正言顺进他家门，彩礼可以不要，简单把事过了就行，这是农村的老规成，办个酒席等于是向村人宣告结婚了，她不想让人看不起。至于办不办证，那一纸薄薄婚书在那时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在满村人的目光里办个酒席，就算是定了终身大事。事情就这样僵持住了。那时不像现在有“奉子成婚”这一说，放到现在男多女少的时代，好女孩都稀缺，抓手背呢。然而三十年前如果哪个女孩要是没结婚就怀孕，那就是会被人看不起，会遭全村人笑话的。他也知道小琴这个要求很简单，也并不过分，做出了很大让步呢。可是……
看着心爱的小琴，他也很无奈，都是钱，钱，钱，从哪里弄到钱呢？那时还没有像现在张口要“天价”彩礼，都是意思一下，家条件好了就根据自己意愿多拿点，家穷了，只要看上小伙本人，有的就不要彩礼。他知道小琴说不要彩礼，就是心疼他没钱。办几桌酒席是花不了几个钱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在小琴家里坐了很长时间，两个人默默的没有一句话说，该说的也说了。该想的办法也都想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你先回家去吧，问题是总得去寻找解决办法吧，再坐也不能解决问题呀！”看他焦头烂额、愁眉苦脸的样子，小琴对他说。他心烦意乱的回家了，看看再想想有别的什么办法没有。
可是第二天，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天刚有点蒙蒙亮，在半睡半醒之间，惊天的噩耗击垮了他，小琴走了，在他从她家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她梳洗后喝药自尽，决绝离开了人世，可能不想拖累他吧？也或许看到也猜到了没有希望的“婚礼”？一场没有结果的结局？从此他的世界坍塌了，没有了色彩。他嚎啕大哭，他后悔着、沮丧着、懊恼着，心灰意冷的他常常胳膊下夹一瓶酒，在无人的夜晚来到小琴的坟前，连哭带喝，一瓶酒见底他茗酊大醉。含糊不清地诉说他的悔恨、他的无能。凄楚的哭声带着压抑在风中呜咽。这样颓废的、昏昏沉沉的日子过了大约有七八年了吧，才又在媒人的说合下，他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仓促结了婚，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甜言蜜语，他的心早都死了，只是给父亲找个儿媳妇，传宗接代而已。而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就藏在他心深处，无人可见。
婚礼也是在女孩的催促下匆匆举办很仓促，婚后他对小琴还是念念不忘，虽然是天人永隔。这个新人长的也很漂亮的，重要的是也很爱他，爱的发狂，可是几年下来，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心。时间长了，而且是人也变得日渐憔悴，温柔的性格也变了，变的像泼妇一样。说他是捂不热的大石头。是一头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孩子也给生了，为什么就捂不热你的心？你是石头做的？你就是再想她，她也回不来了，也死了几十年了，骨头渣子都没有了。她恶狠狠的说道。于是她在他的口中，他称她为“恶婆娘”不允许她这样说他的最爱。就像一个钟头前她们又争吵了，她让他滚，他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已记不清，只知道生气了就来这里和那个埋在土堆下面的小琴说说话，高兴了也来念叨几声。当初说好的在一起，说好的白头到老，说好的不分开，记得吗？可你为什么要抛下我？都怪我都怪我呀！怪我当时挣不来钱。老张在心底一遍遍哭诉说。
真的能忘掉你、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该有多好，我现在就不会有这牵肠挂肚的痛苦，迷茫凄楚坐在你的坟前。
时光能够回到从前，我们重新相爱一场，是不是结局不会像现在一样？天人永隔？我试着忘掉你，可是我怎么都忘不掉你。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好吗？你能听见吗？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记起我？这世上传说中的有轮回是真是假？？你知道吗？你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却把愧疚、思念、痛苦，都留给了我。你为什么要干傻事啊！你说你死的冤不冤？只要我们能一起，管他们看不起、管他们说三道四，又能怎样？即使我们不能成俩口子，也会在各自的生活里多了一丝缱绻回忆？也会各自把爱埋在心里。
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黑夜一点点淹没老张的身影。他被暗夜笼罩在无边的黑夜里，清冷、孤寂，“死老头子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滚回家来”。突如其来“恶婆娘”的吼声打断了他无尽的回忆和“假若、如果”，他直起身子，擦去了脸上的鼻涕眼泪，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自顾自朝家里走去。那不远处的村庄里透出万家灯火，灯火里透出一束束温暖的光芒，还有谁家的窗里传来那吟唱不老的歌谣。
他知道那里也有他的家，有爱他的人。有些回忆就留在心里吧！有些故事就自己知道就好。
那里虽然是有吼声，可也有温暖，不是吗？是时候该和以前告别了，和这个地方说再见了。石头捂长了，真的是会捂热的……
他会对恶婆娘好的，他相信。她曾经也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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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婚姻是个永恒的主题，也是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话题。关于爱情与婚姻的故事，在每个人身上都将发生、发生着或已发生过，夹杂在生活中，不断上演着悲欢离合，忆海沉沦。
有人说：“如果没有爱情，只要有相濡以沫的感动，照样可以过一辈子。爱上一个人即使没有终成眷属，也会刻骨铭心”。
《老张》将岁月拉的很长，在爱情与婚姻的注脚里交杂，在怀念与现实的矛盾中将人物的情感波动蔓延开来。一句“死老头子死哪去了”把老张从梦中拉回到现实！本文是作者三月第一次尝试小说体裁，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积极留言品评。（张欣燕）
作者简介
烟花三月，本名邹楠，卢氏朱阳关人，现为“青漂”（在青岛谋生）。从小喜欢诗和远方，也推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并身体力行着。虽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所牵绊，却有诗意文心一路相和，诗酒趁年华，更兼清风明月。
◆我的母亲
◆外婆家的村庄
◆故事，才刚刚开始 …
◆路边的馄饨摊
◆史大哥
◆窗
◆卢氏文苑作品串烧
◆我眼里的青岛
◆观《烈火英雄》有感
◆一碗馄饨
◆一块月饼
◆山里来的表妹
◆母亲的心愿
◆环卫工
◆抗疫组诗（三）
◆回家过年
◆解冻（外二首）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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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爱民 任耀榜李宏文张银成
周天鹤董建中 寇一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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