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赵兴旺
首发|卢氏文苑图片|来自网络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上中学时的一个深秋，在一个雨水淅沥、冷风飒飒的清晨，同学们都在专心地读早自习，教室内一片朗朗的读书声。天有点冷了，教室的前后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了。
突然，“吱咛”一声，教室的前门被人推开了，偌大的教室立即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门口。只见一个人戴了一顶特大的雨笠，穿着又宽又长的黑夹袄。来人把雨笠摘去，大家这才看清，进来的原来是我们的学习委员王勤学。我近乎有点恶作剧地喊：“吆，你咋穿着老人衣来了？”同学们哄堂大笑。
话一出口，我就感到有点后悔不已，坐立不安之中，课文我也读不下去了。心想：真是自己嘴快，你看，大清早的，说那老人衣有点晦气，我说的那还叫人话吗！
下课后，我去向他道歉。他不等我开口，就封住了我刚准备出口的话，说：“我刚到村口，就看见树下落有好多好多的核桃，于是就拾了好多核桃，所以来晚了。今天课外活动时间开班务会，大家都有核桃吃了！你不用道歉，谁还没有错的时候。再说我穿的确实有点像传说中的老人衣。”
隔了一段时间，有好几天不见他来上课了，我打听他村里的同学，说是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次病犯了。
那个年代，沙河地区的心脏病、大骨节病比例在全县排名是比较靠前的。毛主席指示：“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所以各级政府都很重视。于是，县里和洛阳地区的医疗机构就来调研，结论是：大骨节病是因为病区群众饮用水是从分布有料姜石的区域里流出来的。至于他的心脏病，省里的医疗专家来调研后，得出的结论是生活习惯导致的。具体是：群众吃菜一年四季主要以浆水菜为主，睡的是热土炕。
那时，沙河患心脏病的人比较多，王勤学的年龄还不大，我虽然对他患上了心脏病有点同情，但因为我年龄也小，就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过了好长时间还不见他来上课，我的心开始惴惴不安，就对几个要好的同学说：“权当咱们出去耍呢，去看看学习委员吧？”
一旁，他同村的一个同学说：“你们去也见不到人，他已经去县城住院了。”看他的计划就暂时搁浅了。 我这个人毛病有点多，尤其是晚上睡觉前，总有一个不很好的习惯，就是从睡下到进入梦乡有段过渡期，于是，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晚我又想到了学习委员王勤学。不知是他伯给他名字起得好，还是他自己努力学习的结果，反正从小到大他没有辜负这个名字。我个人倾向于后者。反正他学习踏实，成绩好，字也写得好。果角大队南沟村来这一届同学，一个个学习成绩都很好，他基本上是拔尖者，他一直担任着班干部。王字，是大王的王，是王者荣耀的王，他一直是以王者般的形象存在我们班，存在我们这群同龄人的心中。
那时的学校，对学习抓的不紧，在课间十分钟时间，我们男生一准是抢夺篮球、怼鸡儿、上单双杠、校园里打打闹闹、胡蹿乱撵。考前复习时间，也不重视将要到来的考试，同学们就不时淘气地从学校后门溜出去，到后猪廊后面的大核桃树下，学狐精，疯打、摔跤。而这时的王勤学就像一个女学生似的，文文静静，安分守己地坐在座位上，又是写，又是读。
我对王勤学有好感，对他的相貌也很好奇，因为他的下巴上长了一个很明显的嚥子。我曾神秘地对他说：“你说不了将来会做大官的，因为那个嚥子能证明你不是背镢头的人。”
他抬起头看看我说：“穷猴子，福嚥子，眉毛头上一点子。你才是有福之人。”
我又说：“老百姓口中的有福，是有吃有喝，总体还是百姓一个，你不是我们百姓堆里的人。”
说着，我又突发奇想，调侃他：“我的嚥子在上面，你的嚥子在下面，这不是天造地设一对吗？你要是个女同学，我会不会给你偷偷写情书？”
他笑了：“你想得美，齿轮凹凸才能亲密相处，和谐运转。我们性格不同，我的柔克不了你的刚，就好比是两个凸凸的齿轮，嗑嗑碴碴就走不到一起。”
他这话让我无言以对。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临到我们这届高中学生毕业时，正好赶上招生时间由冬季改为夏季，这样我们都回原籍参加生产队劳动，学校说是到第二年夏季，再來领毕业证。
第二年夏季的一天，我们都高高兴兴回到了学校。我却高兴不起来了，因为碰见他村的同学说，他的病没治好，已经上路……走了！短短的时间，我们就阴阳相隔！我惊讶，我伤心，我不敢张口说一个字，我也不愿相信他就这样走了！更怕有人说我咒过他……
他是我们同学中上路最早的一个人。人都说：人口有毒，是不是我的嘴惹的祸？是不是我咒的他？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自责后悔。
四十多年过去了，寂静的夜晚我躺在床上，偶尔就会想起这件事，就后悔不已。从那件事以后，我更内向了，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少言寡语。我尽量克制，不敢说闲话狂话，学着说吉利话。
这可以说是我一生的心结。我诚挚地希望网友们以我为戒吧！ 我也想向老同学王勤学诚挚地祈个愿：愿你在天堂能听到我迟到的忏悔，也愿你去到那个世界没有病痛，去实现你在人世间没能实现的理想！
END
作者简介
赵兴旺，网名，老山槐。曾做过民师，营业员，企业会计，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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