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忆王孙
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我们县凤山诗社公众号发了一组诗歌。原来,近日有一批武汉诗人来罗田采风,留下了不少酬唱佳作。刚好我曾熟识的姚老师(笔名:泉名)也来了。一幕幕往事,顿上心头。赶紧联系了一下冯长兴兄,问他关于徐老的近况,冯兄回复“徐老已于今年五月离世……” 徐老讳霁之,这貌似也不是他的本名,但是以此名行世,因书斋号“丁也斋”,因此也以丁也为笔名。徐老貌似是属牛的(1937年),但是当年由于工作原因,改成了属猪的(1935年),是故,学生们都称之徐老。
徐霁之老师
《论语》有言:“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进入大学之前,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背诵了不下五百首诗词,“创作”了不下两百首——但几乎完全不合格律,“虽多,亦奚以为”。 由于从小爱好诗词,大学期间加入了学校的诗文社。可惜诗文社以“文”为主,几乎没有写诗的同学,更无写近体诗的诗友了。大一下学期,社长告诉我,隔壁主院校有专门的诗社,有诗词选修课,可以帮我对接。我当然求之不得,我们的三本院校是挂在一所二本院校下面的,因此对于隔壁二本,唯有敬慕。参加几次他们的诗词活动,我就发现了自己的差距,副社长冯兄告诉我,学校有诗词选修班,也有诗词提高班,不过此时都已经结课了,大二可以来共学。 大二那年,九月初过,弥漫着秋雨的江城颇有些寒意。诗词提高班第一堂课时,我早早的来到了指定教室。突然冒出来的外来生,坐在二本院校的教室,心中难免紧张,更忐忑的是,来了后冯兄才告诉我,大一他们已经学了近体诗,大二转学宋词了。既然来了,我也只好故作镇定,学生不多,不到二十人。
右起:冯长兴、徐老、齐凯、张君瑜(2011年五一前日摄于“五大旧址”)
临近上课,冯兄去诗教办公室接来了上课的老师,早有耳闻,初次见面。老师姓徐,快八十岁了,看上去红光满面,非常健硕。后来才得知,徐老不是学校专业教师,是武汉市颇为有名的戏曲和诗词名家,本着一颗传承经典文化的心,在学校开设了诗词课程。 徐老走进教室,先来的同学纷纷起立迎候,只见他放下挎包,示意大家坐下后,扫视了一下台下。 “哟!今年有个新来的?”徐老声音非常慢,语音非常浓厚。看来其他的同学都是他上一届的学生,对于我这个插班生颇为好奇。 “嗯!”我木讷的应着,冯兄介绍说:“他就是我上半年提到过的那位同学,由于后来课程结束了,所以这学期叫他来了。” 说话间,他走下讲台,“上一年的近体诗没学,这学期跟得上吗?” “他背诵了几百首诗词,基本功有些的。”我的内心并未平静,不知道怎么回复,冯兄给我打气说。 “我肯定好好学,争取跟上大家。” “叫什么名字?哪儿人?” “张君瑜。”我普通话不太标准,而且每次跟人家介绍名字的时候,我也习惯介绍具体哪三个字:“周瑜的瑜,张君秋的张君。”以前我自我介绍时,都是说“张君宝的张君”,今天我突然说“张君秋”了,隐约记得冯兄提到过徐老精于戏曲。 “哟!你还听说张君秋了?”徐老仿佛对我的回答也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位初来乍到的学生竟然知道张君秋,而看其他同学的表情,仿佛都没听说过。 “来自哪儿?” “黄冈罗田人。” “呀!罗田人?”徐老的表情比前面更惊讶了,我也非常吃惊,罗田是黄冈市存在感非常低的县域,不像浠水有闻一多,蕲春有李时珍,英山有毕昇,团风有李四光。 我还没开口,徐老师重复感叹:“总算有个罗田人呀!”语气颇为深沉:“要求你办点事儿。” 我顿时迷糊了,心想,就我能帮您这大人物什么忙? “…………”只见他走下讲台,踱了一圈。 大家都以为徐老会说具体什么事,没想到顿了顿,把话题拉到了课程上来。先逐字逐句的带大家学习“词的产生、词的特点,以及词的名称。”初来的我,肯定得认真做笔记。
当年的诗词笔记
讲完这些,徐老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 忆王孙 徐老师望了望我,仿佛在说,既然背了几百首诗词,那就来一首这个词牌的?我站了起来,幸好背过姜夔的《忆王孙》“冷红叶叶下塘秋,长与行云共一舟,零落江南不自由,两绸缪,料得吟鸾夜夜愁。”这首词是我初中时候从课外书上抄录后背诵的。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背着,我的心还停留在他所谓的托我办事上。 徐老貌似还算满意,“但!今天我们学习一首最有名的《忆王孙》。”说着,在黑板上写了一首: 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遒劲的粉笔字在黑板上流畅的书写着,发出“咯呀”的摩擦声。同学们也都低头把这首词抄在笔记本上。 这是一首著名的《忆王孙》,作者李重元也是因此词而出名,该词牌也是因这首词而定名的,是学词的入门基础,刚好也没有“入派平声”的字,只是在普通的七言绝句上增加了三个字,以及转换了绝句的格律。 徐老先从词牌,讲到词和诗的长短差别,以及词的押韵,再讲这首《忆王孙》的意境美,全词虽只有31个字,却囊括了芳草、柳树、高楼、布谷鸟以及梨花、门等六七种景物,通过一系列由远及近的春景来表达对友人(一说女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 整个晚自习两节课,徐老花了一节课讲这一首词,教我们格律,教我们赏析,虽是初秋,却同样是个雨季,窗外昏昏的夜色,确实应景。 我认真听课做笔记的同时,心里忐忑着徐老师所谓的帮忙。可下课后,由于徐老住得较远,只是简单布置了下作业就去赶公交了。
前几天找资料时,翻到了这本当年在徐老和冯兄的引荐下,加入武汉诗词楹联学会的会员证
第二周周四,刚吃过晚饭,冯兄就联系我去诗教办公室,说徐老来了。 原来徐老之前在省剧团工作,结识了一位罗田的朋友,朋友回罗田后,二人有较长时间的书信来往,后来搬家地址弄丢了,已经失去联系一二十年了。上次课听说我是罗田人,他非常激动,想托我帮他找找这位朋友。 “他姓朱,叫朱世龙,跟我年龄差不多,如果在世,也快八十岁了。老伴儿姓石,儿子叫朱磊。”徐老师跟我介绍他朋友的关键信息。“你们罗田有个三胜剧团,他当年从里面选拔到武汉学习,曾经演过话剧《屈原》。” 我和冯兄等早来的诗友静静地听徐老师介绍。“但是,他不是主角,是个很小很小的配角,出场不到五分钟。演靳尚派去杀屈原的杀手,但是被屈原的人格给感染了而没有下手。”我们都没看过任何一个版本的话剧《屈原》,只好聆听。“他出场的时候,把大刀在鞋底舔了几下,’嚯嚯’的动作非常凶狠。可是后面见到屈原后,又大义凛然了……他就演了这么一小段,非常精彩,结果评为了最佳配角。” “你回家了帮我打听打听……”末了,徐老对我说。我是听说过县城有三胜剧团,但找一个人不知道是否容易,老师所托,我只好答应了。 刚好九月过了就是国庆,回家的时候,我特意抽空去了一趟县城的剧团,结果剧团办公室也放假了。返校后惭愧的跟徐老反馈,他非常理解,并告诫我不急。
当年和冯兄的酬唱作品(选自冯兄的诗集《溪风岭月》)
过年早早回家,选了一个非周末时间,继续去三胜剧团,门倒是开着的,有一位办公人员,当我说我打听一个人时,对方仿佛直接把我屏蔽了,再问之时,直接说没有,悻悻而归。
而后,我多次问了在政府工作的亲戚,以及姓朱的朋友,都没有听说过朱世龙和朱磊。 年后开学,徐老直接先问我了,结果我还是遗憾的告诉他答案,深表歉意。徐老安慰道:“他肯定早就退休了,是否在世也难说,朱磊从事什么工作也不知道,是不好找……”他越是安慰,我越是觉得自己没做好,也就越感觉他对这位失信多年朋友的思念。 跟徐老学了一年多,他因身体原因以及住得远而没再授课了,由于对诗词的热爱,我也勉强算是他登堂的弟子了,和冯兄去过他家一次,只是他托我的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办好。 毕业后,我和冯兄在不同的城市工作,音书渐稀,再也没有拜访徐老了,好在能通过他的QQ状态,发现他还活跃于诗坛。只是,我却不敢问候半句,我怕他问我在哪儿从事什么工作,我怕他问我是否有“佳作问世”,我更怕他还惦记着当年的嘱托。 后来,徐老的QQ貌似也少用了,也是因诗词而结缘的泉名老师刚好和徐老熟识,因此时不时通过泉名老师来打听徐老的近况。 再后来,我自己都没怎么用QQ了,也没再叨扰泉名老师。
直到毕业六年后的2019年秋,我在罗田一位老师的朋友圈发现一篇罗田某小学的秋季运动会活动报道,看到里面提到了“朱磊”的名字,我赶紧通过这位老师联系上了文中的朱磊老师,“父亲朱世龙曾经是三胜剧团的团长,母亲姓石。”终于对上号了,终于联系上了。 简单问候后,朱老师无奈的告诉我:“非常感谢你这么多年还记得你老师的嘱托,只是家父已经于两年前去世了……”我顿时内心五味杂陈,如果我当年努力点,多去剧团磨蹭几次,或许两位老师就可以见上面了。 我当即联系上了冯兄,跟他说了这件事,他早就遗忘了,只是说他最近得知徐老身体也每况愈下,这个消息不打扰他为好。 近日,泉名老师来罗田采风,不得不让我再次想起了徐老…… 萋萋芳草忆王孙 您的关注,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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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生态家庭农场坐落于鄂东大别山麓的罗田县凤山镇晒谷石村东头古凤凰关遗址。占地面积约300亩,是以集土猪、土鸡养殖及生态板栗、山茶油种植为主的家庭农场。农场期望通过种养结合的方式,为千家万户提供优质农产品的同时,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
联系电话:18520173518;1778664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