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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第24期 总第24期】红 绿 醉文/岳恒
古人是很喜欢红与绿的搭配的。在我看来，这可算是古代色彩界的最佳组合。而诗人们爱之犹甚。白居易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小诗诱人之处正在于绿酒红炉两种色彩的和谐配合，相映成趣，带来强烈的视觉效果和鲜明的空间联想。读之，温馨顿生。他又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一红一绿，道尽水乡江南。南宋蒋捷也不逊色，他感叹时序匆匆，春光不待，说“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还有李易安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和老杜的“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晏殊“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流”等等，莫不如是，都把红绿两种色彩的张力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也有含蓄着用的。游园的叶绍翁看见“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就示红隐绿，既显示了红的突出与夺目，以及由此表现出的世故人情，也隐含着红绿的对比与衬托，相得益彰。而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则以微冷色的大面积的绿陪衬高亮度的红，色调丰富调和，让人在体味送别之余感受充分的热烈和热情的审美体验。其实，我一直认为，诗家中更擅长调色的能手是晏小山，他的名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用色自如，真是婉丽又浓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至于“绿杯红袖趁重阳”“户外绿杨春系马，床前红烛夜呼卢”的诸如此类，更多了些纸醉金迷冶游放荡之态，不说也罢。总之，红与绿的反差强烈、刺激，是一对关系暧昧的互补色，就象情欲，可以烈如火焰，也可以冷如海水，如果比例处理得当，往往会取得丰富调和的良好效果。当然，这非常难，而且在文学上的表现也只是一个特例。因为文学虽然来自生活，却可以高于生活；文学是现实的，却更是浪漫的。而在现实生活中，文学之外的领域，就远不是那么回事了。世俗世界里，红绿组合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就相当不堪了。说的好听点是敬而远之，说难听了就是避之惟恐不及。说来也怪，芸芸众生本是俗物，可在俗物眼里，倍受诗家青睐的红绿组合却生生成了俗物。但凡衣食住行，除了偶见菜盘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你还见过红绿组合的联袂演出吗？你想的起来吗？没有。
然而，生活总是在你不经意间给你惊喜，甚至会创造出比文学作品更精彩的佳作。那天上班的路上，我正骑着单车目光无聊的游走，任凭视觉神经经受着水做的泥做的俗物们的刺激，突然，眼前顿亮，顷刻间瞳孔放大，只见一窈窕女子，披红着绿，端坐电动车上，飘然而过。很久没有过惊艳的感觉了，当时不容我多想，拍马就追了上去。我一阵狂蹬，总算前轮跟上她的后轮，我要看一看，这是何等样的小女子，敢如此藐视舆情，挑战世俗，这又需要怎样的自信，怎样的勇气。终于，我的破车稍稍超过了她。我侧目偷觑，这披红戴绿的姑娘果然气质不凡，俊俏可人，配着一身的绿衣红裳，更显丰姿秀逸，别是一般的妩媚脱俗。难得啊，难得。这小女子竟硬生生把红绿俗套搭配出了无限诗意。这真是“红解笑，绿能颦，千般恼乱春”了。由是观之，世俗意识中的大俗又何尝不是大雅呢？只是我不能再追下去了。我的破车毕竟不是电动车的对手，体力快透支了。况且班是要上的，几十双澄澈的清眸在翘首以待呢。还有更要命的是那姑娘已经注意到了我，那种异样的眼光让我很不自在，不屑的一瞥间或许视我为登徒子也未可知。但愿下次还能见到她，还是这一身的绿衣红裳。
我想，人们大可不必惊诧于我的大惊小怪。因为敢在大街上红绿搭色穿的少，而敢于红绿搭配着穿的小女子就更少。一般人的意识里，这恐怕该是中年妇女们的专利，或是她们容颜老去的一种无奈，脂粉浓一点吧，穿的鲜亮些吧，还能怎样。可即使是她们，也是不敢红绿混搭着穿的，她们多是单着一件绿衣，或一件红衣，且在色调款式上颇有些讲究，或淡红或浅绿，式样不能过时也不新潮，一如她们的人生相夫教子的四平八稳。不久前陪内人逛商场，她相中了一件无袖的短褂，绿色的，具体说不太清，草绿吧，价钱也合适，可她踌躇好一会，才买了回来，第二天就有些后悔，说颜色太老气了吧，拿给二姐穿该可以。说来可笑，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却和老气联系在了一起。不过，内人的后悔倒也说明了她还不老，只是等到有一天她心甘情愿心安理得的穿上一件绿裳，会不会生出迟暮的感伤呢？胡乱填了一首《忆江南》，是为结：红绿醉，最爱是香山。樊素樱桃红似火，小蛮杨柳绿生烟，千载曲犹弹。
作者简介：岳恒，安徽阜阳人，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虽出身科班，然力有不逮，附庸风雅矣。
岳恒，安徽阜阳人，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虽出身科班，然力有不逮，附庸风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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