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潘璐
讲述人:陈悦
性别:女
年龄:28岁
职业:职员
一顿饭所有矛盾爆发
暑期一直都很热,孩子在家里,虽然有空调,但总是舍不得开。我对孩子爸爸赵晨鸣说:“还是开空调吧,孩子热起痱子也是要花钱治的。万一病了,更是不得了。”赵晨鸣想了想,从他爸妈房里拿来空调遥控器,把空调给开了。婆婆这下就炸锅了,说我不晓得节约,反正她的方言十句有九句我都听不懂的,所以我能无视她。只要我和儿子舒服就行。
到了晚上,桌上又是几个炒得黑黑的菜。孩子哼哼唧唧不肯吃。我也实在吃不进去,想了下这个月还有一点结余的钱,于是就准备带孩子去街上吃。所谓的街上吃,也就只能吃山寨汉堡。这个小城市,经济就是那么不发达。
我们正准备出门,赵晨鸣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每天都要出去吃,有那么娇气吗?我小时候,连菜都没得吃……”儿子本来就和爸爸不亲,听了爸爸的训斥,嘴巴一扁就掉眼泪了。我看到儿子委屈的样子也火了。我一个人带了他四年,那么苦那么难那么累,都没有让他受这种委屈。就因为他是孩子的爸爸,就能这样骂吗?更何况我带孩子出去吃饭,也没有花他一分钱。瞬间,我所有的怨气都爆炸了。
我们大吵起来,说到后来甚至开始推搡。我有1.65米,作为南方人的赵晨鸣个头和我差不多,他也占不了太多地便宜。我们推搡的时候,儿子的哭声越来越大,间或还夹杂着他妈妈的咒骂声。最后,赵晨鸣爸爸把桌子掀了,听到巨响我们才停下来。“离婚,不离不是人。”我指着赵晨鸣说。他说:“随便你,随便你。你要离,我不拦你。但我不签字,你要去告我随便你。”
晚上,等儿子睡着,我找出了藏在柜子里的起诉书。一年前,我就准备去起诉着赵晨鸣了。
和大十岁的大叔恋爱
我和赵晨鸣是六年前认识的。当时我在一家手机店打工。他经常来送货。老板有一次说:“你别以为人家就是一个送货的,人家是某某牌子华中区的总代理,牛着呢。”确实,赵晨鸣其貌不扬,有着广东人特有的黑瘦,普通话也说得蹩脚,可不正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吗。
有一次他到店里来,我看他满头大汗,就把自己的菊花茶递给他。他喝完之后就请我吃饭答谢,我们就这么慢慢走近,开始恋爱。赵晨鸣比我足足大了十岁,他不是话多的人,更不懂甜言蜜语。但毕竟是生意场上混的人,话总能说到点子上,该有的礼物呀,约会的频率都让我满意。差不多一年以后,我们就结婚了。
我家是湖北农村的,跟着赵晨鸣回老家,才知道农村也有区别。他的家在粤北大山里面。从高铁站下车,要坐汽车到县城,然后再转车去镇上。他说这是他给父母在镇上买房了,否则去村里老屋还要麻烦。
分居三年无奈提出离婚
别看赵晨鸣大小是个老板,但在武汉并没有买房。钱都拿去压货了。我们结婚半年我就怀孕,从我怀孕到孩子出生,公婆没打过一个电话,更没来看一眼。我觉得奇怪,问赵晨鸣,他说:“太远了,他们家里还有活也走不开。”
其实那时他家就出事了。赵晨鸣的妹夫在外面做生意失败借了高利贷,眼看还不上就跑路了。高利贷就找了赵晨鸣的父母。据说他爸妈把镇上房子卖了也只够还一部分利息的。他说:“我得回去看着我父母,否则那帮催债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我问他:“那你生意怎么办?”他说:“先回去,走一步算一步。”
结果他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武汉。为了让他父母不被骚扰,他在镇上找了一份事业单位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还钱。
我当时就傻了,他回去了,我怎么办?靠我一个人养孩子?他说:“你先辛苦一阵子……”就这样,儿子一岁到四岁,都是我和我爸妈带着。我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也不知道被父母骂了多少回。每次问赵晨鸣怎么办,他就是那句:“再坚持一下。”我坚持不了,提出离婚。他不答应,我只好起诉。当时在他家拿的结婚证,所以起诉也只能去他家那个县城。
团聚之后日子更是一团糟
起诉离婚真的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我跑了一次,不行。再跑一次,赵晨鸣一把抱着我说:“我惦记你的好,你怎么就不能带孩子来这边,我们一起生活呢。两个人打工,我爸妈帮忙看孩子……”我听他说债已经不多了,好日子就要来了,想着这三年流的眼泪,想着之前我们平淡但温馨的日子,我的心松动了。
带着孩子辗转到了赵晨鸣老家。房子是他租的。好在镇上租房便宜。我也很快找到了工作,继续当营业员,孩子送到幼儿园,爷爷奶奶帮忙接送。可那个地方,真的是太穷太不便利了。超市里,连个速冻饺子都买不到。零食那些都是山寨货,不敢给孩子吃。他们当地的饮食习惯和我们湖北截然不同。这些倒还是其次。赵晨鸣估计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总之就是觉得儿子很烦,我也很烦。他就习惯上班,下班之后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玩一下游戏。我问他:“你在武汉那么多年,怎么能习惯这样的生活”他说:“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这样挺好的。”
再加上他的父母,为了还债特别节约,我和儿子真的过得相当憋屈。我觉得赵晨鸣好像对这样的生活已经认命,可我真心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对话】
记者:为什么刚开始他回老家时你没有想到一起过去?
陈悦:他家那个情况,每天都有催债的。我还带着奶娃娃,怎么过去呢。
记者:那后来呢?有没有要他回武汉打工,两个人一起还债?
陈悦:怎么没说呢。他一句话:“不行。我得保护我父母安全。”我说过带他父母一起到武汉来。他说很多时候不是想走就能走得脱的。
记者:你觉得现在的他和之前你们在武汉时变化大吗?
陈悦:非常大。他之前很有冲劲,想着发财,特别努力。所以结婚时候,没有买房,什么都没有,我也没计较。可现在就是,他已经被现实打垮了,就想一个人呆着,只要不打扰他,怎么都好。
记者: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放你自由,协议离婚?
陈悦:我想不通这点。孩子养这么大,我没要他一分钱。离婚,孩子我带走,还是不要他的钱。
记者:你觉得他还爱你吗?
陈悦:他坚持不协议离婚,我觉得他还是爱我,或者说还是想要有一个家庭的。可是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让我觉得可怕的正是这一点。说实话,之前我们很少吵架。他比我大十岁……
记者:觉不觉得你们吵架的原因是彼此还不是那么熟悉,或者说,过了三年,都忘记彼此了,需要磨合?
陈悦:是的,对他其实很陌生。在他父母身边,他像父母的儿子,不像我的老公,我儿子的爸爸。至于磨合,如果是没有这些外债呀,父母的因素,我也愿意磨合。可现在这个情况,我真是受不了了。这三年,父母帮我带孩子,也是经常骂我,说我瞎眼,没用,唉,我都忍了。打工的累,我也可以忍。这些委屈,本来想和老公说,指望他能对我好一点,补偿我受到的苦,结果呢,什么都没有,对我真的就是铁石心肠。
李青说情
这不是爱, 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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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托于潜力股不如自己做一只潜力股。如果有能力摆脱羁绊,就不要犹豫,前面的路虽然不平坦,但至少可以自由地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