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人的心就像小鸟一样,总是渴望离开父母、离开家,到更为遥远的地方去飞翔。每次看到悬挂在树梢上、电线上的断线风筝,心里总会生出一种怨意,心想,如果不是那条攥在放风筝人手上的绳索,这风筝一定不会折翅在令人嘲笑的地方,它一定是在蔚蓝的太空里遨游散步吧。其实,那时的我,就是一枚总想挣脱绳子的风筝,总是在偏僻的山乡里,做着充满神奇幻想的蓝天梦。
及至年纪稍大,我才从余光中、席慕蓉的诗里,半懂不懂地咀嚼着思乡的苦涩。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时为了喜欢诗才去体味想象中的乡愁啊。时光,在我时走时停的脚步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十年。如今,年届中年的我,越来越体味到古人“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心境来。我越来越想念小时候日日走过的小土路,冬暖夏凉的老屋,捉过蜻蜓的小湖,开满莲花的荷塘。夏日里,那铺满水面的青萍,那亭亭玉立的荷叶,那优雅圣洁的莲花,总是占满了我少年的心。如今,小路、老屋、旧日的池塘,全都被改造了,就连那水流淙淙、鸟鸣鸟舞横贯东西几十里的芦苇地也消失了。我常常在想,那些美丽的鸟儿呢?那些少年时见过的美丽鱼群呢?当家园不再的时候,它们在那里?今日的天空,今日的河流,是否还有它们徜徉的踪迹?同样,没有了老屋,没有了亲人的故乡,它是否还能寄托我无尽的乡愁?
不久前去乡下,车子沿洛河奔流的方向疾驰着,路过一座土房子时,同行的人告诉我说这是朋友的老家,我特意让司机停了一下,那是一座有些年代的土房子,宽敞的院子因没有住人显得有点荒芜,有些坍塌的石磨台,雨后潮湿的院子,枝桠纵横的老树,一切是那样的自然和亲切。门前不远处就是流过千年万年而今还在不舍昼夜的滔滔洛河。我突然顿悟,难怪朋友的作品总是充满了激情和灵气,他的才情和诗心总是令人眼花缭乱狂喜不已。原来是浩荡的洛河在作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呀。我从心底里羡慕这个有福的人了!羡慕他有无遮无掩的老房子,坦坦荡荡的土院子。陈总实老先生说,他烦闷的时候就回到白鹿原老家,在那里,他的心里就会得到彻底的宁静。任何凡尘间恼人的事都会被乡土隔开。那么,我的朋友呢?是不是过一阵子,躺在洛河边的土炕上听听涛声,在洛河的清波里来几招狗爬,就能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和智慧?
前不久,博物馆的同志下乡做物质文化遗产调查,回来后,他们非常痛心的告诉我,乡下许多有研究价值的老祠堂、古建筑都被拆毁了。我赶紧问何氏祠堂,他们说也拆了。我心里一惊,急忙打电话问父亲,他说,确实拆了,就在前几年。我说,你们咋不管?父亲黯然的说,咋管?解放后祠堂收归国有,后来国企改制又卖给承包商了,谁能管得了?放下电话,我是真正忍不住流泪了。谁能想到,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祠堂有幸逃过了文革,最后却还是被拆毁了!博物馆的同志心疼的说,这次普查,许多古建筑、旧民居、壁画,都已消失或正在消失,他们也只有痛心而无力制止。我突然体会到余秋雨《道士塔》里的痛心和无奈!
故鸟恋旧巢。
人只有在外边阅尽沧桑的时候,才知道旧巢的珍贵,可是,当你叶落归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原来日日思念的乡关已经沦为乌有,那是怎样的悲凉啊!
我理解古人为什么“烟波江上使人愁”了。
我怀念我的老屋。
作者 个 人 简 历
何慧娟 ,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作品《父亲和他的二胡》获2011年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洛河遐思》获2012年度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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