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乡纪事]1992年,我儿子才刚三岁多点。天气冷了,孩子还没有棉鞋,那时大多数人家的孩子都穿家做的棉鞋,我不会做鞋,婆婆要照顾生病的姥姥,顾不上做,我就想花几块钱给他买双算了。那时的商品不像现在这么丰富,孩子的鞋子就更少了,我们一连走了几家店,不是式样不好看就是穿着不合适,左挑右拣也没买到。我们走走停停来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的东西相对要丰富高档一些。果不其然,橱窗里的一双儿童靴子深深吸引了我们,那是一双中筒蓝色小皮靴,铮明瓦亮,闪闪发光,穿在脚上映着我儿子红扑扑的脸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更显的儿子神采飞扬俏皮可爱,我爱不释手,儿子也不愿意脱下来,虽然贵些,但也狠心买了下来。星期天上午,我和老公带着儿子回婆婆家。一进院门,看到我公公正佝偻着腰和泥准备糊蜂窝煤炉子,那炉子已经用了六七年了,外皮糟烂脱皮厉害,经常兜不住炉膛炉条,最近几年每年都要糊几次。公公看到我们便扎煞着两手泥同我们打招呼。我儿子穿着小皮靴蹬蹬地跑上前叫爷爷,同时神气地跺着脚向爷爷显摆他的新靴子。爷爷高兴的笑着说“哟,买新鞋了,还是小皮靴呀,亮闪闪的耀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真好看”又回头问我:“这靴子很贵吧?得好几块钱吧?”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18,也不算太贵”大约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我正在屋里准备做午饭,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砸到地面上,我连忙跑出来一看,原来我公公从外面扛回来一个新炉子,是铸铁的,内膛是预制的耐火土筒,一看这炉子就结实耐用,而且外观新颖。我婆婆笑着说:“哎,还是买回来了”只见我公公瞅了我一眼回头对婆婆说:“想开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不糊这破炉子了,能拿18块钱买双小孩子穿的鞋,穿一季就扔,咱买个炉子能用十年二十年的有什么舍不得?”说完又看了我一眼,便弯腰收拾地上的泥。我一脸茫然,又很诧异,不知道一向慈祥和蔼的公公为什么生气。没人时我问婆婆,原来,那天早晨做饭时那炉子又坏了,公公就和婆婆商量说这炉子烂的太厉害了,不好糊了,要不然买个新的吧。五金商店就在大门外不远处,几步路的距离。可公公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空着手回来。婆婆问为什么没买,是不是没有相中。公公叹着气说:“有是有,铸铁的,肯定好。就是太贵了,扛到半道又送回去了”。婆婆说一个炉子能多贵,好用结实就行,十块钱还买不来吗?“10块钱?18!都够咱家一个月的菜钱了,算了,还是糊糊这旧的吧,还能用一阵子”。他正糊着破炉子呢我们就到家了,听见一双小孩子的鞋子也是18块钱,又心疼又生气,嗔我乱花钱不会过日子。我恍然大悟。是啊,那时我的工资不过四十来元,18块钱确实够我买一个月的菜的了。花那些钱给那么小的孩子买双鞋实在是不值当的,不怪公公生那么大的气。想想,那时年轻,只图赶时髦,不会过日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生儿女不知道爹妈苦”。现在我也五十多岁了,一家六口人住在一起,睁眼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少一样也不行,过日子没有个算计不行,该花的不该花的心里得有个数。现在明白过日子不容易了,又看不惯年轻人胡花八花的,看见他们大手大脚随意浪费心里就不舒服,也就能理解当时公公为什么生我的气了。我经常提醒他们要节约别浪费,唠叨多了他们有时就不愿意听,唉,不经历不知道,但愿以后他们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也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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