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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字：谭谈（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
那年中秋回家路
文/杨凤鸣
1990年，我读高一。
学校在一个小城，离我的村庄有近30里地。从村庄到学校，我通常有三种方式：一是步行；二是搭乘从村庄路过的拉煤车。最多的时候，是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的被父亲修整过的“飞鸽”自行车。那时候，也不考虑什么安全，大概大人也没有这个意识吧，我坐在装满煤的卡车顶上，卡车颠簸在一面是深沟，一面是崖壁,狭窄的、凹凸不平的黄土高坡的土路上，起起伏伏，我两只手紧紧抓住卡车的挡风板，竟也不觉着害怕，倒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自豪感，遇到从车下路过的人，还敢腾出一只手打招呼……现在想想，后背不由一阵发凉。
那一年八月十五，记不清什么原因，学校竟提前一天放了假。而那一次，我的“飞鸽”因链子断掉，一直没修好，罢”飞”了。我装着城里的亲戚给爷爷奶奶买的一包月饼，踏上了回家的路。因急着回家，连午饭也没顾得吃。到了城外岔道口时，我停了下来，心想，在这儿歇歇吧，也许会有拉煤车过来，要是个好说话心善的师傅，说不定会捎我一程，坐车的话，二十来分钟就到家了，要是步行，得天黑才能走到。
背着军绿色小书包，我开始等待，等呀等呀，直等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也不见一辆车的身影。要不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路上碰上车呢，就坐，碰不上呢，就走回去了。可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我否定，都等了一两个小时了，还差那几分钟吗，说不定你刚走，车就来了，这不前功尽弃了吗。再说，肚子也不允许，一说走，就叫得更厉害，腿也感觉软的无力。
我知道，军绿色书包里有月饼。其实，从亲戚把月饼递给我的那一刻，这月饼就在我的心里扎根，继而疯长，长到了喉咙，却被我一次次用唾液压了下去，我怕再长，我就会把持不住了。别人捎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动呢，这不失去信任和信誉了吗？打开书包，看着用红的发亮的油纸包裹着，细绳捆着的一包月饼，那香简直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勾出来……不能，不能，我一次次把手挪开，把书包合上……车怎么还不来呀，这些车都干嘛去了……再不来，我就要吃了，一想到吃这个字眼，肚子叫的更欢实了……奶奶，孙子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我一边忏悔着，又一次打开了书包。
那是我长那么大，吃的最香甜的月饼，尽管那只是一块月饼的四分之一，那块月饼上凹凸的金灿灿的中秋两个字，也是我长那么大，见过的最动人心弦、最美丽的字。吃了月饼，似乎有劲了，而这时候，太阳却快要落山了。不敢等了，真不敢等了，再等，怕半夜也回不去了，我得在天黑之前过了“杀人沟”。“杀人沟”是回家途中，必经的一条沟，又深又长，从这边坡顶望不到那边坡顶，老人们常说，那条沟曾经杀过人，因此，就是青天白日过那条沟，我都心惊胆战，加快步伐……“快走，赶快走”，我往车来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向前迈开了脚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穿过一个村庄，又穿过一个村庄，离“杀人沟”大概还有二三里的路程，我更是加快了脚步……上了一道坡后，恍恍惚惚，耳朵里像有车声传来，是的，是车声，不是卡车，是三轮车的声音。我像是遇到了救星，又激动又兴奋……近了，近了，真的是朝这个方向来的……我看到了三轮车爬坡时吐出的黑烟……我站在路边，三轮一露头，就远远的拼命地招手……
“你是哪村的娃？”“这么晚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三轮车停了下来，开车的叔叔知道我是个学生后，答应让我坐他的三轮。可往哪里坐呀，车上装满了一些箱子，高出车沿很多，见我几乎都要哭了，叔还是想了办法，把我推上了箱子顶，并用一根麦绳拦腰捆住我，又叮嘱我抓牢车上的绳子。叔叔说前面就是“杀人沟”了，前几天下雨又冲了几道渠，更不好走了，我听了心里更加害怕……
车子驶进“杀人沟”，左右颠簸，有时倾斜的感觉车子要翻倒，我死命抓紧绳子，生怕被摔下去。终于过了“杀人沟”，叔停下车子，大声地问我：“没事吧？”我尽量让声音不显示出颤抖，用最大的力气回应。车子继续行驶，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村庄的灯光，看着隐隐约约温暖的灯光，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叔叔一直送我到家门口，而他连口热水都没有喝，就匆匆走了。叔叔的村子得从另一条路走，他说路还远，得赶快走，到半夜能赶回去就不错了，家里人还都等着。叔叔是为了送我，才绕了远路的。而我，光想到马上见到亲人了，竟然没有跟叔叔道谢。之后，我再没见过那位大叔，至今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能在这里由衷地说声，谢谢您，大叔！
现在，从小城到村里，早已通了水泥路。随着城乡环境、资源整治工作的开展，从村庄路过的拉煤车也早没了踪影，小轿车成了人们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然而，那年的搭车回家，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作者简介
杨凤鸣，山西省临汾市汾西县和平镇申村人。电话13240899730，微信yfm-411 ,QQ462111175
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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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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