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击 “颍 州 文学” 关 注 我 们 吧！2020122期 总第122期父亲的一生
文/贾自成
我两周岁那年，母亲因重病离开了我们。从此，父亲操持所有家务，养育我和姐姐二人，成了既当爹又当妈的角色。我出生在50年代中期，姐姐大我5岁，父亲那时刚30多岁，在搬运站工作。那个年代家里很穷，缺吃少穿，父亲为了年幼的我和姐姐生活中沒少作难，一年到头泪水不断。父亲所在的搬运站，总共有40余人，全是用板车人力拉货，担负全县城各项物资的运输工作。父亲不在家，姐姐就天天带着我与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父亲每日干完活，回到家还要给我们姐弟做饭，夜晚洗衣，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唉声叹气。转眼到了“三年自然灾害”全民吃食堂时期，时年的我才6岁，虽然父亲不在家做饭，食堂的伙食量是有规定的，大人们每顿饭只供给一个馍，一碗粥，半碗菜，小孩子只供给二分之一。不够吃，很饥饿，有一次姐姐意外发现食堂盛粥的大木桶里分完粥后，桶壁上会粘滿一层薄薄的稀粥，姐姐就领着我还有其他小孩子一哄而上，用手指抹桶壁上的稀粥往嘴里送。父亲后来听别人说我与姐姐的行为后掉下了眼泪，总是把自己的一个小馍馍掰一口给我吃，再掰一口给姐姐吃。时间长了，父亲整日干着体力活，饿得浑身浮肿。后来，开始懂事的姐姐和我看到父亲虚弱的模样，不再接受父亲的食物，就同邻居的小孩和大人一起到地里挖野菜，然后捡拾树枝和树叶当柴禾，回家把野菜洗净，用清水煮着吃。有时候我还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到处找榆树，用小刀剥榆树皮用来充饥。几年后，老百姓恢复了在家做饭的生活，我家的经济条件稍好一些，父亲从乡下买了20斤小麦，那个年代没有电，更没有打面机，父亲就到附近张庄村借用一家农户的石磨进行磨面。磨面时我在现场，帮着父亲推着磨棍一圈一圈的转，目睹着麦子从石磨中间的圆孔里流动下滑，通过上下二盘石磨的碾轧，面粉就从二磨之间的缝隙里流落在下面的面板上。完工后，父亲很感激这家农户，临走时还把约二斤面粉送给他们。随着我和姐姐年龄的增长，家里开支逐渐大了，父亲很少休息一日，哪怕生病了仍坚持干活。后来，一些好心的邻居和熟人看到我和姐姐缺衣少鞋，就向父亲提亲，让父亲再续一个妻子，好帮助家里料理一切。父亲思虑再三，怕我和姐姐有了继母受委屈，一一谢绝了说媒人的好意。于是，父亲用每年不多的布票购买花布到裁衣店给姐姐做衣服。我的衣服是买回乡下农户织的白粗布，用蓝色颜料染好后做的。鞋子也是父亲买好鞋料让乡下的姑姑帮着做。而父亲一年四季总是穿着破衣烂衫。接下来的日子，因家穷，姐姐上了小学三年级就辍了学，专门在家做饭洗衣，以减轻父亲的重担。我是9岁才上的小学一年级，父亲虽没文化，还是经常鼓励我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待我上到小学五年级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暂时停了学业。几年后，姐姐出了嫁，建立自己的家庭。我接替了姐姐的担子，每天做饭，料理家务。有一次父亲在沙河渡船上因运输煤碳中午顾不上回家吃饭，我就把饭烧好送到沙河渡口第四码头，亲眼看到父亲和其他搬运工们正从大渡船上卸煤碳。他们分工有序，由几人用铁锹先把船舱内的煤碳装进荆条筐里，再由二人一组把煤筐抬到河堤下的平整地，之后在板车上放三个大荆条筐装满煤，由一人架车把，另外两人一左一右用绳子套在车尾上，三人齐心协力从码头的斜坡低处向河坝岸上高处拉。到顶后，拉套绳的人返回，另一人把煤送往当地的煤碳公司。就这样循环往复几天，才把一渡船煤碳装运完毕。我看到父辈们辛勤的劳作，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和难受。这天，天气炎热。父亲和工友们各自从面粉厂把装满板车的面粉往城镇粮站供应点送，我为了给父亲帮一把力，也充当了一次拉套人。一路上，我感到父亲的板车是那样的沉重，父亲是那样的吃力，汗珠子顺着脸颊一个劲地往下淌。我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就拼尽力气拉套绳，好让父亲少出些力。后来，我读完初中上高中，毕业当年，我选择了当兵，想到部队大学校里去锻炼、去成长。期间，我不断给父亲写信，让父亲不要太辛苦，不要太劳累。我还从每月9元的津贴中月月给父亲寄回5元钱，让他老人家生活好一些。几年后，由于我在部队表现优秀，上级首长先后让我到省军区教导队和团教导队培训，主要学习“五大军亊技术”。同时我还是团部的通讯员，写了不少文章，是部队培养的干部苗子。就在转干前，我选择了退伍。因为转了干就意味着我将在部队干很多年。父亲年龄大了，腰累弯了，右肩膀还凸起一个茧子包。尽管父亲由组织照顾，两年前不干了搬运活，被安排在交通局联办室看大门，我还是心疼父亲，要求退伍还乡照顾父亲，以尽儿子的孝心。回家乡后，我被分配到一家国有企业工作。每天父子俩相伴，感到其乐融融。不久，父亲对我说：“我继续养你，你的工资攒着，到时候好娶个媳妇！”父亲的话让我好感动。我没有完全听从他的话，每月从工资中拿出一部分购买书籍和杂志，努力学习，坚持写作，还不断给父亲买营养品，购新衣服，剩下的钱全攒起来。改革开放后的第二年，我结了婚，媳妇在一家集体单位工作，人漂亮，会持家，就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得有滋有味。过了一年，我的儿子出生了，全家人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我的父亲，天天看着他可爱的孙子，就像換了一个人，总是坐在宝贝孙子身边笑，逗他玩，买玩具。待孩子1周多岁能吃饭时，父亲便换着花样每天给孙子买卤肉、鸡肝、牛肉、青魚、虾米吃，当孩子吃饱不再下咽往外吐时，他还追着孙子喂，直把孙子吃的又高又白又胖。万万没想到的是，好日子刚开始没几年，父亲突患肺癌晚期住进了医院。期间，我日夜侍候，盼父亲早日康复，但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走了。我守在父亲灵堂前，哭天喊地，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不让父亲多活几年享享清福再走呢？直到现在，每年清明节和农历的10月份，我都会到父亲坟墓前烧纸钱，供祭品，坐在坟前向父亲诉说：父亲，你在天堂还好吗？你知道儿子在经常想念你吗？不过，儿子没有让你失望，一直生活得很好。另外，儿子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你离世后的几年，你又添了第二个孙子。如今，你的两个孙子都大学毕业，亊业有成，都建立了各自的家庭，有了孩子，都购了房，买了车，生活得很富足，很幸福，是他们赶上了好时代。父亲，一想起你我就流泪，你在儿子心里永远是一个了不起的父亲，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作者简介：贾自成，阜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界首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先后在《关东周末报》、《中国中医药报》、《作家天地》杂志、《清颍》杂志、《阜阳日报》、《颍州晚报》等媒体发表小说100余篇。多篇作品参加省内外文学作品大赛获奖。
本期审核编辑：王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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